“人,真的是一种很可怜的生物呢,”他如此喃喃自语道。
他只身一人,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,穿着淡蓝色的卫衣,蹲在人群聚集的商场的门口,看着不停流动的人群,表面上与常人无异的眼睛里,却透露出与他这个年纪所不符合的成熟。商店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热闹,每一家店都光彩夺目,每一件衣服在光芒的照耀下,显得更为美丽,颜色更为鲜艳。他走进一家不起眼的小店,挑了一件不起眼的黑色套衣。换完衣服出来后,向电梯所在的方向走去,却绕过在电梯前挤成一团的人,走向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安全通道,从那里的楼梯一直走到商场顶部——餐饮区。
餐饮区更是热闹了。这时正是吃晚饭的时间,一路走过去,一家家的餐馆招牌前都贴着或挂着多彩的横幅或广告牌,招揽着顾客,每一家餐馆前都有不少人排着队,等着能在这冬日里美美的吃上一顿。餐厅也都搞着各种各样的噱头,吸引着顾客的消费。一家做海鲜料理的店,将海鲜摆在了店的最外面,使人们隔着玻璃就能看见各式各样鲜活的海鲜,让人不禁为之食欲一振。一条鱼被人从水里捞了出来,狠狠的甩在了地上,鱼在地上不停的挣扎跳动,又被一个拿着棍子穿着白衣的人猛击了两下头部,再就一动也不会动了。一盘鲜虾被倒入锅中的铁架上清蒸,被灼热的空气烫到的虾,不停地跳着,企图挣扎着逃离这炎热到足以要它们性命的地狱,却一次次被透明的玻璃盖子挡住,最终失去活力,颜色慢慢变红,再也无力挣扎了,它们或许致死也不会明白,为什么看上去仿佛什么东西都没有,可自己的挣扎逃脱的幻想实际却一次又一次的被打破。人们就蘸着调料开始品尝这些前一分钟还鲜活着的生命,即使是在自己眼前被自己亲手杀死,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。对人类来说,这是理所当然的。
他似乎感觉到,感觉到这里有成千上万个生灵不断地在这里被屠宰、消灭,成为人们的盘中之餐,不禁觉得恶心,面色发白,表情抽搐,用手捂住腹部,痛苦地弯下身去,蹲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之间。路人看见他痛苦的表情,却也不敢上前来搀扶,只是维持着旁观者的身份,在他身边围成一圈,问:
“没事吧,你?”
忽然的一声惊响后,听见了盘子碎掉的声音,报警器开始鸣叫起来。一家店里传来一阵骚动,人群从这家店里蜂拥而出,原本热热闹闹的餐厅,一瞬间跑的一个人都不剩,或从正门跑出来,或走逃生通道,更有甚者掀起桌子将窗户砸出一个大洞,从洞中源源不断的涌出人来。
一个光头大汉从那家店走了出来,手上提着两个人头,身后那两个没有头的躯体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头已与身体分离,直挺挺地立在原地,脖颈处喷射出大量的鲜血后,才缓缓地倒在了血泊之中。人群像发了疯般的四处逃窜。
“快...快逃命啊!”
“哇...哇...他过来了!救..救命啊!”
商店里的人们想去探索究竟的好事者竟一个也没有,只是拼命的向出口奔袭,四方奔腾的人流在出口处汇聚成人海,推推搡搡,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不惜将别人当做垫脚石,原本光滑洁白的瓷砖不知何时已然全是鲜血,讽刺的是,没有人关注这些已成被践踏成肉泥的尸体,也许只是一不小心摔了一跤,后面的人却也根本不理会的一脚踩上来。明明大汉不过仅仅杀了两个人,而横倒在地上的尸体却早已超过大汉杀的人数了,且倒地的人数还在不断上升。他依然站在顶楼,冷冷的从上到下俯视着这些卑微而又渺小的生命。他转过头,发现大汉也在看着他,大汉对着他像是对熟人一般微微一笑,将手上的人头像用锤子一般,对着玻璃砸了下去,鲜血从头颅中迸溅出来,鲜红色的玻璃渣散落一地。大汉从窗户的缺口跳了下去,消失在了一片夜色之中。寒冷的夜风从破碎的窗口吹了进来,整个商场只剩下他一个人。周围已然没有了之前的热闹,剩下的只是寒风中的一片片血污,和一直在旁边鸣叫不止的警鸣声。
夜晚的都市也是那么的喧嚣。无数的灯光将夜晚的天点得如同白天般明亮。他坐在商场的天台上,这里是整座城市的最高点,因此,他可以将整座城市的景色受尽眼底。他坐在护栏外,两只脚凌空的挂着。大楼底下是一片红一片蓝,聚集着大量的警察。
寒风依然呼啸,勉强能听清少年这么说道:
“这世界本来就不会善待谁。有能力才能活下去,物竞天择,这本身就是自然规律。就像他们这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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